接下来,事情确定而自然,进展得飞快,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情况:到了村口,那个特派的女护士跟我说话了。说话的声音很奇特,同她那张脸极不相称,一种颤巍巍的、悠扬悦耳的声音。她对我说:“若是慢慢悠悠地走,就可能中暑。可是走得太快,浑身冒汗,进了教堂又会着凉,患热伤风了。”她说得对,真叫人无所适从。那天的情景,我还保留几点印象,例如:临近村口,佩雷兹最后一次追上我们时的那副面孔。他又焦灼又沉痛,大颗大颗泪珠流到面颊上,但因密布的皱纹阻碍而流不下去,便四散布开,再聚积相连,在他那张颓丧失态的脸上形成一片水光。还记得教堂和人行道上的村民,墓地坟头上天竺葵绽放的红花,佩雷兹晕倒了(活似散了架的木偶),往妈妈的棺木上抛撒的血红色泥土,以及夹杂在泥土中的白色树根,还有那些人、那种嘈杂声音、那座村庄、在一家咖啡馆门前的等待、马达不停的隆隆声,还有长途汽车驶入阿尔及尔灯火通明的市中心时我那种喜悦,心想马上就能倒在床上,纳头睡他十二个钟头了。
二
我睡醒了才明白,我请两天假时,老板为什么显得不高兴:今天是星期六。当时我却把这茬儿给忘了,起床才想起来。我的老板自然而然会想到,好嘛,加上星期天,也就有了四天假期,这不可能让他开心。不过,一方面,妈妈昨天而不是今天下葬,这又不能怪我;而另一方面,不管怎样,星期六和星期天我总归休息。理儿当然是这个理儿,这并不妨碍我理解老板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