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这可不容易。”他又打了个响鼻,“做你们这行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政府像母鸡孵蛋一样蹲在宿主更换手术的定额上,像我这样的‘老鬼’想得到一个名额,就算是花光祖宗三代的积蓄来打通关节,也不见得能如愿以偿。”
他前后踱了几步,晃了晃脑袋,不知是为了抖开鬃毛,还是模仿人类摇头的动作,“哎,也罢。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了,与其困在这畜生的身体里受罪,倒不如一了百了来得痛快。你知道作为一匹马,去管理一家公司有多么困难吗?我的秘书每天都用撞到鬼一样的眼神盯着我—换了多少个都是这样。更要命的是,我不能像从前那样享受生活了—味觉和嗅觉变得乱七八糟,除了草,其他任何东西都咽不下去。”他抬起头来盯着我,“你知道吗?我也有过风流的年纪,而且自认为很有鉴赏女人的眼光。可是现在,即使和你这样赏心悦目的女士同处一室,我也丝毫不觉得兴奋—没有,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你我完全是两个物种一般。”
他的话让我有些不快。我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夕阳已经半落,在海面上铺展出一道殷红,衬出一艘货轮微小的剪影。我看得出神,不由得幻想起大瘟疫之前这座港口的繁华景象。“汉密尔顿先生,你是本地人吧?”我试图岔开话题,“这个国家在大瘟疫以前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