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依旧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况。他母亲也没有太多的理由来责备他随便花掉了他那笔钱。他自己也重新回到了从前的那种学校生活,他的一切新奇的幻想已全都落空了。共和国彻底垮台,贷款银行在赔了一笔钱之后完全倒闭,账目全部结清,他为自己的生活制订的一切规章现在全都无用了。
他那些理想该是多么愚蠢啊!他曾经想筑起一道严谨而典雅的堤坝,借以拦截他身外的肮脏生活的潮流,同时依靠正当行为、实际利益和新的父子关系的准则,借以挡住不时从他内心发出的强大的潮流的冲击。一切全都无用。内心和外界的水流同样都很快漫过了他所建立的堤坝。两股潮流开始又一次在那被冲垮的堤岸上猛烈地互相搏斗。
他也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和外界隔绝的生活毫无意义。他既未能向他梦寐以求的生活跨近一步,也完全未能消除使他和母亲、弟弟、妹妹离心的那种令人不安的羞辱和怨恨。他感到他和他们似乎并不属于同一个血统,他和他们的关系只是一种神秘的寄养关系,寄养的孩子和寄养的弟兄。
他极力想安抚一下随时存在于他的心中、使世上的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和无足轻重的那种强烈的思慕。他并不害怕自己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即使他的生活变成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逃避和虚妄,他也全不在乎。面对着他心中无时不存在的那种甘愿沉溺于罪孽深重的野性的欲望,世上似已不复有任何神圣的东西可言。他讥诮地回味着自己秘密的放荡生活的可耻细节,在那种生活中,他实际是通过冷漠地亵渎一切对他具有诱惑力的形象以寻得无上乐趣。他日日夜夜生活在被他歪曲的外在世界的形象之中。一个他白天看来十分端庄和天真烂漫的形象,到了晚上通过曲折幽暗的睡梦向他走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已变得狡猾而淫荡,眼睛里也闪烁着兽性的欢乐。只有清晨当他还模糊地记得头一天晚上阴森森的狂欢和相当强烈的可耻的犯罪感时,他才多少感到一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