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拍掌声起来了,“相对论”已经开了头。走到楼头去窥伺了一下,只见颂久在讲坛上步来步去,妙喻取譬地讲得头头是道。满场的听众都肃静无声,听得十分专一。这一窥伺愈见使我不能安定,自己是毫无经验的,那能够作为承继颂久的下手?自己想要说的话,仅仅是由搜索枯肠而来的一些支离灭裂的野狐禅,那能够和那严整的理论系统“相对论”相对?“文学”要死在我口里了!失悔太不自量,要把补讲的事情承应了下来。这一慷慨,真真是有点慷“文学”之概。糟糕!怎么办呢?……
颂久讲了有三十分钟的光景,允臧上楼来催我下去。
——“想说的话一点也没有整理好,一定要失败的,怎么办?”
——“不要紧,你若无其事地镇静着,当作没有人在你面前的一样。”
允臧见我着急,便尽力鼓舞我。他并且说:“你讲的时候,我要杂在听众里面去,讲到好处,我便替你鼓掌。”
推诿是无从推诿的了,只好到下面去。在那比听众高一段的讲台上坐着,心头只是橐橐地跳。“相对论”哟!你再讲长些,再讲长些,不要立刻便轮到我名下来。唯一的希望,随着跳着的心搏在那儿跳。